“物聯(lián)網”、“國際化”、“移動互聯(lián)網”等雖然都是中國移動的關鍵詞,但如何繼續(xù)保持增長,才是中國移動最重要的戰(zhàn)略。而中國移動的所有嘗試都將服務于此。
在今年9月14日夏季達沃斯論壇開幕前,中國移動董事長王建宙完成了他的新書《至·思·行》。該書的內容圍繞著“從達沃斯開始的企業(yè)國際化思考”這一主題展開。這一年來,圍繞著中國移動和王建宙的關鍵詞太多:移動互聯(lián)網、引入iPhone、物聯(lián)網、移動應用市場等等。而對于中國移動的霸主地位,也第一次有人產生了懷疑:能否在3G時代繼續(xù)保持優(yōu)勢?會否因為互聯(lián)網廠商的崛起而淪為亞管道?
對于中國移動而言,似乎國際化并不是人們最關注的焦點。但是,就在王建宙接受本刊記者專訪,在一一解答上述疑問的同時,還透露出一個重要的信號:國際化并非中國移動的一項具體戰(zhàn)略,而是中國移動所要展示的舞臺,也是中國移動所必需具備的視野。
面對通信行業(yè)在全球所產生的巨變,如果中國移動還固守著國內6億用戶,那么等待的將是倒退。
2007年,王建宙第一次參加達沃斯時,中國移動的用戶數量為3億多,令當時參會的高盛CEO驚嘆不已,這個數字比美國國民數字還要大。而在隨后的幾年里,中國移動依然保持了快速增長,到2011年,中國移動的用戶達到6.1億。
不過王建宙深知,過去的12年來,中國巨大的人口紅利是中國移動爆炸式增長的主要支撐。但是未來,中國移動要想繼續(xù)保持增長,將要走一條很難卻必須走的路。無論是在LTE方面的加快布局,還是國際化探索,抑或是在移動互聯(lián)網領域里的不斷嘗試,這都是中國移動必須要做的。因為自始至終,王建宙的目標都不是僅僅做一家賺錢的中國運營商,而是在國際范圍內成為先進的運營商代表。
王建宙從沒有停止過讓中國移動這艘巨大的航母找到新的路徑,這包括哪怕是原本不屬于航母的狹小路徑:尋找一位能夠在移動互聯(lián)網時代幫助中國移動不淪為亞管道的“互聯(lián)網瘋子”;也包括中國移動以往并不強勢的領域:在固網資源并不充裕的情況下,仍然堅持推進WiFi熱點的建設,以達到與3G實現(xiàn)互補的效果。當然,還包括在國際舞臺上運用自己的話語權去影響產業(yè)界。
達沃斯感悟
Q寫這本書,你最想傳達給讀者什么?
A通過達沃斯引發(fā)中國企業(yè)對國際化的一些思考。想傳達給讀者的是,中國企業(yè)的國際化機會已經來了。以前我們總說要爭取話語權,但現(xiàn)在不是了,人家都在迫切地等著聽你中國企業(yè)說。在我們行業(yè)內,任何一個重要的技術出來,人家都想聽中國企業(yè)的聲音,F(xiàn)在不是有沒有話語權的問題,而是怎么用好話語權的問題。
所以,我想告訴大家,現(xiàn)在是中國企業(yè)國際化一個很好的機會,也想分享自己在達沃斯的感受。
Q中國移動國際化的意義是什么?
A很多人都說中國市場那么大,中國移動還出來干什么?而且相對來說國內市場好做。但是,中國移動要做國際化的企業(yè)就必須走出去,因為畢竟國際化的公司業(yè)務只在國內,這樣的例子很少。另外,很多中國企業(yè)也在走出去。中國居民出國旅游越來越多,作為通信企業(yè),我們也有責任為出國的企業(yè)和旅游者服務,這也是我們國際化的重要內容。
所以我們確定了以國內市場為主,這是中國移動毫無疑問的一個戰(zhàn)略,但是我們積極探索國際化的經營。
Q作為走出去的一個嘗試,2007年中國移動收購了一家巴基斯坦的運營商巴科泰爾有限公司(Paktel)88.86%的股份,目前進展如何?
A進展沒有預想的快,困難還是很多的。我們的同事到了巴基斯坦,當地人說的語言、膚色和我們都不一樣,文化習慣也不一樣,這是很大的挑戰(zhàn)。此外,別的國家還有自己的情況,比如稅收很高,成本很高。原來以為巴基斯坦可能成本很低,沒想到事實上成本很高,主要是資產的價格太高。你收購的時候不提高價格,人家會認為我一個好好的公司為什么要賣給你?如果提太高,也會很困難,本來(巴科泰爾有限公司)收支平衡就很困難,收購的時候又付了很多的溢價。我覺得資產,特別是在新興市場價格過高,這是我們對外收購進度不快的最直接原因。以前我們就是瞄準新興市場,現(xiàn)在會做其他探索。
Q在你的心目中,中國企業(yè)國際化最成功的是哪個?
A中國的通信制造業(yè),可以說非常成功。大約10年前,他們的老總跟我說:‘我們是屢戰(zhàn)屢敗,屢敗屢戰(zhàn)’,那時候市場很小,但是現(xiàn)在完全不一樣了。排名一路往前走,做到前5位時我們已經覺得很不錯了,金融風暴以后變成前兩位(華為目前是全球第2大通信設備制造廠商)。那是非常了不起,遠比我們運營商成功。
Q在你的書里提到達沃斯帶來的震撼是在平淡和隨意中擴散開的,但是很多人去達沃斯是帶著很強的目的性去的。你怎么沉淀出這種平淡和隨意?
A確實很多人去的時候,說‘我要如何如何’。前幾年很多人說‘我是來學習的’,但事實上達沃斯不是學校,來這兒是有代價的,是要交會費的,來這里學習不如去哈佛商學院。也有人跟我說在達沃斯見到很多人達成很多生意,我覺得這也不是主要的。談生意有各種各樣的機會,我就見過許多人連會場都不進去,就是在大堂里和各式各樣的人談生意、找投資。
事實上,達沃斯的氛圍看起來很平淡,你說你的,我說我的。幾乎沒有一個人說了一個觀點,第二個人立刻說‘我反對你的觀點’。所以,來達沃斯主要是去交流思想,別人要用他們的思想影響我們,而我們要用我們的思想去影響他們。這就超越了‘學習’和‘做生意’的概念,最終是大家用自己的影響力影響別人。
“互聯(lián)網瘋子”在哪里?
Q近一年來移動互聯(lián)網非常火熱,互聯(lián)網廠商對于傳統(tǒng)的CT廠商而言有不小的挑戰(zhàn)。你怎么看待這種挑戰(zhàn)?
A移動互聯(lián)網,我們比較看重的是“移動”,別人看重的是“互聯(lián)網”。其實,IT行業(yè)從大型機、小型機、PC到桌面互聯(lián)網,再到移動互聯(lián)網;而我們是從電報電話、手機話音、短信、數據,也走到移動互聯(lián)網。其實,他們是把互聯(lián)網移動化,我們則把移動加上互聯(lián)網的內容,說不好誰進入誰,只是大家匯集到一起。那么,這個舞臺和以前就完全不一樣了。
Q面對這個新舞臺,你認為運營商未來的定位是什么?
A以前我們是電信運營商在話音業(yè)務方面打價格戰(zhàn),而現(xiàn)在的挑戰(zhàn)來自互聯(lián)網行業(yè),把整個生物鏈都改變了,這對我們的挑戰(zhàn)非常非常大。
對于我們的定位,一開始我們想做得越多越好,我們有那么多用戶,但實際上通吃是不可能的,絕對做不到。
我們所能做的,第一是管道肯定要做,而且做管道也可以賺錢。我跟日本的幾家企業(yè)都交流過,像軟銀,它的數據業(yè)務收入占到50%,增值業(yè)務免費,收入從流量來,所以說管道本身可以盈利。
第二是不能無所作為,不能僅提供管道,應用都不管了。我們還是要做些別人不做或者無法做的事情,最典型就是應用商店。其實,應用商店最早不是運營商做的,而是蘋果;隨后互聯(lián)網和手機制造廠商都在做。但他們做有個弱點,他們只管自己的用戶。中國移動有6億用戶,9000個品種的手機,很多手機既不是蘋果、三星這些品牌的,也不是Android這些主流操作系統(tǒng)的,所以我們做了MobileMarket。
Q雖然運營商淪為管道的說法已經不新鮮,但是現(xiàn)在來看似乎還沒有更好的辦法,你怎么看待這個問題?
A首先,我們的管道應該是開發(fā)者的管道,讓客戶和開發(fā)者參與進來,這個說起來容易,做起來很難。在新的移動互聯(lián)網這個生物鏈上,運營商應該扮演怎樣的角色,我個人確實在全球呼吁大家,不能淪為亞管道。
有一次在紐約,Verizon、沃達豐、中國移動和軟銀開會。我講了很多亞管道的問題:再下去我們就成為電力公司了,只提供電力?蛻粲玫碾娨、冰箱、空調和我們沒有關系,沒有人知道電是誰提供的,只知道電視的品牌。再下去,人家可能只知道蘋果和三星,不知道運營商的名字。我說了半天,大家都很有同感。最后,大家一句話不說,只看著我,意思是:“那我們怎么辦呢?又能怎么辦呢?”
今年2月在巴塞羅那,我又講了一次。GSM的主席問問題的時候,就問我:“你說不能淪為亞管道,你給我說說怎么辦”。這確實是一個很大的問題。
Q目前有不少談論“智能管道”的聲音。國外有些運營商限制一些付費較少用戶的流量,而把更好的體驗和帶寬留給付費高的用戶。中國移動是否也會采用?
A“智能管道”我理解為兩個方面:第一個管道是可控的,以前話音是能控制的,現(xiàn)在在數據方面要加強。第二個是開放的管道——通過平臺向大家開放,通過MobileMarket讓大家都參與進來,還可以搞各種各樣的平臺。
我覺得最好的辦法是WiFi進行分流,因為限制流量的同時也限制了市場需求,還是要鼓勵大家用流量。2G時代蜂窩網肯定滿足不了數據需要,3G時代還是滿足不了,到了LTE時代依然需要WiFi。再大的蜂窩網也會受到頻率的限制。
Q今年初,你提到了3年內建百萬WiFi熱點,但中國移動在固網資源方面并沒有優(yōu)勢,百萬的目標能實現(xiàn)么?
A我們一直是搞移動的,所以在城域網方面比較弱,實際上無線通信也是基于有線的。這方面我們確實很薄弱,但我們仍然很堅定逐步地做。
Q此前你就提到過要為中國移動找一個“互聯(lián)網瘋子”,現(xiàn)在找到了么?在你心目中這應該是個怎樣的人?
A我說的“互聯(lián)網瘋子”主要是創(chuàng)造的能力。我們現(xiàn)在不缺技術,也不缺管理,我們需要的是開拓精神。比如說4G要出來了,技術已經不是問題了,但是4G的應用到底是什么?這種創(chuàng)意很難,而且4G一定是和互聯(lián)網捆綁在一起的。
人確實很難找。首先,這方面的人才本身就不多;其次,有機制的一些約束,想讓其自由自在發(fā)展很難。有人說機制不改變,瘋子到這里也變成正常人,沒法發(fā)揮作用。
馬克·扎克伯格來的時候送給我一件Facebook的T恤衫,還帶個帽子。我跟同事說“什么時候我找到中國移動的‘互聯(lián)網瘋子’,我就把這件衣服送給他!
Q未來中國移動也面臨著角色的轉變,從傳統(tǒng)運營商變?yōu)橐苿踊ヂ?lián)網運營商,從一家中國企業(yè)成為全球化的企業(yè)。但中國移動是個龐大的企業(yè),用戶數量也很龐大。在轉型的過程中,你認為必須要改變的是什么?
A越來越深刻體會到互聯(lián)網和電信公司在機制方面太不一樣了。舉個例子,電信公司從100年前誕生,架構就是全國公司、省公司、市公司、縣公司,甚至是村里的代理店,所以歷來做事情都是按照這個架構一層層來做,開發(fā)也是每個省公司各自去開發(fā)。但是,互聯(lián)網公司是全集中的,沒有這種行政概念。
我們要努力改變,做一些更專業(yè)化的東西,F(xiàn)在,我們有音樂、視頻、讀書這樣的基地,就不用像原來一樣,每個省都開發(fā)一套自己的東西。將來還要有專業(yè)化的公司,去適應這種變化。組織機構只是其中的一個方面,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去改變。但是,我們不能把傳統(tǒng)的電信業(yè)丟掉,70%的收入來自話音,這是我們的本錢。
Q目前中國移動最重要的戰(zhàn)略是什么?
A爆炸式增長的時代已經過去!袄^續(xù)保持發(fā)展”這是最重要的戰(zhàn)略。